贷款抵押物不足的小微企业和农户以往在银行那里得不到重视的,而现在却成为银行争夺的对象。

为了这些特殊的客户,银行不得不摒弃传统贷款的抵押概念,从评估客户还款资产过渡到评估其还款能力。这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考察借款人偿还贷款的经济能力,二是衡量借款人偿还贷款的意愿,三是银行内部操作风险的控制。在此基础上,银行开始尝试抵押贷款以外的贷款模式,新的信贷技术也随之出现了。

现金流

抵押贷款真的要比其他贷款模式更能给金融机构带来安全感吗?越来越多的银行发觉并非如此。由于国内的信用体系不够健全,国内大多数银行都采用了抵押贷款的模式。表面上看,这样就把问题简单化并且万无一失,但久而久之,银行变成了“典当行”。一旦贷款企业无力偿还贷款,银行就要蒙受一定的损失。而且,抵押物的硬性指标把一些抵押不足但具有还款能力的企业拒之门外。这显然不符合银行预期。银行反思:抵押的目的是为了保证还款,如果能确定借款人有还款能力和还款意愿,没有抵押物又何尝不可?

“现金流”被多数银行作为确定无抵押贷款风险的主要依据,尤其在推行小微企业无抵押无担保贷款的银行里更是如此。“小微企业很多都没有足够的抵押物,如果只看抵押物,贷款根本没办法做下去。而且,现在很多小企业在银行有庞大的流水交易,充足的现金流量,但可抵押实物并不多,这些客户的还款能力并没有问题。”招商银行(行情,问诊)信贷部人士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表示。

这种情况在一些服务性行业表现得尤为明显。如酒店、餐饮类企业现金流非常充裕,他们的贷款需求通常是短期周转,以现金流为贷款参考要素对他们而言非常合适。现在,越来越多的银行也意识到这一点。花旗银行曾表示,尽管轻资产公司并不是花旗信贷领域的首选,但他们在处理贷款时,抵押物并非最重要的,更着重的是看企业现金流情况。从风险方面考虑,花旗对这种类型的客户提出的要求是:企业有稳定的生产周期、成熟的业务模式和3年以上的运营时间。

不难看出,抵押贷款向现金流贷款的转变意味着,银行要把资金贷给创造盈利的公司,而不是创造固定资产的公司。

成长性

在银行客户经理对借款人进行现金流等新贷款要素核查的同时,银行越来越像投资机构。他们嗅觉灵敏,可以及时发现具有市场潜力的成长型公司。这些企业有几大特点:高附加值、科技型、可抵押物低。以往,这些公司在银行那里并不讨好,而现在却成为各家银行争相拜访的对象。

大概3个月前,新金融记者采访了一位商会会长。在进行采访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就有三家银行的市场经理前来拜访,目的是获得商会中有投资价值的企业信息。当时,大连银行客户经理告诉记者,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优质客户(企业)资源是她的主要工作。不仅是在津的各地商会,她定期还会拜访各区县科委,因为科委掌握着当地中小企业,尤其是科技型中小企业的动态信息,而科技型企业是她主攻对象。

浦发银行(行情,问诊)天津分行科技支行副行长刘明告诉新金融记者,这种市场拓展模式被称之为渠道业务。“如生物医药和医疗器械,会在科委生物医药处、天津市医疗企业协会中发展客户,渠道内客户可信度更大一些,风险低一些。”

之所以寻找未来潜力可期的企业,是因为有的银行希望采取投贷联动的模式对企业进行资金注入。这种情况下,银行对于合作或认可的股权投资机构给予一定的风险敞口额度,对于投资机构投资的早期小微企业,银行同时介入。银行把现金流的管理理念灌输给投资机构,把投资机构的行业判断能力融到银行的风险判断当中,对小微企业以无抵押无担保的信用方式给予相应的融资。据刘明介绍,目前浦发银行天津分行科技支行以投贷联动的模式已经成功运作了十几个案例,每个案例资金整体规模都在300万以上。“之前我们支持过一个做电池隔膜的清洁能源企业,我们对他授信时他收入并不高,现在已做到四五千万收入,两年下来企业呈爆发性增长。”

小微企业量多而分散,需要银行推出大批人力进行地毯式核查,这无疑增加了成本。但只要有好的机制,批量的客户开发,稳定的客户渠道就能实现既服务小微又降低成本。

澳门国际银行首席分析师万凌云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举例说:“比如福建有很多做茶叶的,他们有自己的圈子,银行客户经理就深耕这一行业,掌握市场信息,这样摊到每个借款企业身上的成本就低了。”

刘明则认为,要降低成本就要进行批量业务。“比如1500户企业集中到一到两个客户经理负责。传统银行贷款要写报告、核实具体信息、跑户,周期长,成本高。做批量要看整体风险。银行设计模板,模版式上报、审批、放款,不需要做行业分析只需要填表,描述关键点,做定性判断。这样加速了上报和审批速度,内部我们称其为‘信贷工厂’。”刘明说。

大数据

当传统银行还在实地考察贷款企业以获取信息时,互联网金融足不出户就掌握了银行想知道的大部分内容。阿里小贷的诞生告诉我们,并非只有银行才能建立信用体系,在大数据时代,互联网公司运用大数据控制信贷风险已初露端倪。

尽管目前电子商务平台的主业并不顺畅,但他们却拥有庞大的隐形资源。平台在深耕电商领域的同时,记录着各个商家、网店的销售额、信用记录、顾客流量、评论、商品价格和存货等信息。通过这种模式获取了大量企业以及消费者的行为数据,进而建立信用体系,区分信用等级。大多时候,这些网上商家并不符合银行的贷款标准,但在互联网时代,运用大量数据足以支撑这些小微企业信用评价体系,以完成其融资需求。

公开数据显示,截至2013年6月末,阿里小贷成立3年多来,已累计为逾32万家电商平台上的企业及个体户提供融资,累计投放贷款超过1000亿元。

“阿里金融服务的商户如果放在银行体系审查,大多会被拒之门外。这些小微企业或个体户无抵押、无担保,规模小风险大,银行多半不会愿意提供资金。但他们每天在阿里巴巴、淘宝、天猫这些平台做生意,留下了包括运营资金、上下游客户信息等各类数据。这些数据是银行掌握不了的,但阿里对他们的信誉却了如指掌,所以尽管这些商户无抵押无担保,看似是高风险借款人,但实际上,阿里小贷利用大数据进行快速信贷审批之后放贷,风险还是很低的。”某股份制银行内部人士说。

得益于大数据的阿里小贷让银行感到了威胁,于是也纷纷触网。2012年6月,建设银行(行情,问诊)名为“善融商务”的电子商务平台低调问世;而在此前后,交通银行(行情,问诊)上线了名为“交博汇”的网上商城业务;中信银行(行情,问诊)提出要再造一个“网上中信银行”。

“如果银行再不行动,电商连贷款都做掉,银行未来可能只能做结算了,发展到最后,银行成了电商的后台。银行触网在一定意义上说也是积累数据的过程。之前他们多是线下数据,网络银行的大量使用也给了银行建立互联网数据的可能。”某银行人士称。

熟人圈

然而,大数据也并非万能的。在一些网络不发达的农村或网络意识欠缺的地区,大数据对银行信贷帮不上忙。这时通常需要当地银行对农户或小微企业进行“地毯式”核查。当一个银行的客户经理预备对一个企业贷款时,他很可能出现在有关于这个企业的任何地方,比如他竞争对手的公司、上下游合作伙伴的厂里,甚至企业老板的邻居家。现在,商业银行尝到了这种接地气的核查方式带来低风险的甜头,纷纷设立社区银行。

以“熟人社会”为核心的社区银行在此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未受到重视。宁波银行(行情,问诊)早在2010年4月就尝试设立社区银行,但并未引起市场关注。而最近,在吸收存款越来越困难的情况下,社区银行对存款的贡献正受到商业银行的重视。因为社区中存在的大量潜在优质客户会成为银行潜在的稳定客户群。于是,社区银行成为商业银行竞相跑马圈地的对象。公开信息显示,上海农商行、上海银行、南京银行(行情,问诊)等地方银行均已开设了社区银行网点,而长沙银行此前宣布将设立100家社区银行。

把“社区银行”的概念拓展开来,以熟人环境为放贷前提的信贷模式不止存在于城市中。在农村,农民的贷款需求主要依赖于农信社。社科院农村金融专家张元红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表示,信用社会根据农户家庭、房产、土地及人品口碑等情况对其做出一个信用评级(农信社信贷员通常对村里各户家庭情况及人品口碑非常了解),之后确定贷款额度。在这额度之内无抵押也是可以贷到钱的,只是额度比较小。

无抵押无担保的熟人银行如何防范坏账?2012年的一篇名为《小企业贷款和社会资本》的论文给出了答案。这篇论文研究了1984年至2001年间由美国小企业管理局(SBA)担保的贷款。作者发现,相对于城市银行向城市借贷人发放的贷款,农村银行向农村借款人所发放贷款的违约的可能性要低。令人惊奇的是,这一情况在论文作者所称的“超级农村银行”(位于1万人以内市场中的银行)中表现得更好。原因是,小型银行具有“非定量性”信息(软信息)这一竞争优势,他们了解客户及当地的经济状况。

“一般农民借钱都讲信用,不会赖账。很多人在一个村里住了一辈子,如果赖账,面子上也不好看。”张元红说。事实上,“熟人信贷”的好处不一定非要在农村才有发挥空间,只要是区域小、人口少的地区,“熟人银行”就会表现抢眼,只有50多万人口的澳门就是这样。

据万凌云介绍,澳门是个小城市,所以小微贷很多。银行对小微企业是否放贷主要是判断借款人是否有偿还能力。银行考察借款人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借款人在这个社区或者他的生意网络里面的口碑,当然,借款人现金流、流水往来、税费、水费电费、房产商铺资产实力也是了解其信誉状况的一个辅助参考。

所以,在澳门,企业信誉被看得至关重要。“澳门比较小,在一个行业里大家都比较了解,如果借款人违约,他的声誉就坏了,那么他在澳门无法生存,当然也拿不到银行贷款。”万凌云说。

之所以寻找未来潜力可期的企业,是因为有的银行希望采取投贷联动的模式对企业进行资金注入。这种情况下,银行对于合作或认可的股权投资机构给予一定的风险敞口额度,对于投资机构投资的早期小微企业,银行同时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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